“錢存到銀行一定安全嗎？”嘉定大律師看到廣西的段女士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。原來，她存入工商銀行（601398.SH）廣西分行衡陽支行的100萬元存款竟“不翼而飛”了，存錢賬戶也被銷戶。3月17日，段女士在接受紅星資本局采訪時表示，此次共計28人有同樣遭遇，涉及金額2.53億元，其中最多的一人涉及金額4000多萬元。紅星資本局隨即聯(lián)系廣西工行，但電話一直無人接聽。
3月18日凌晨，工行南寧分行在“廣西工行宣傳”微博公開回應了“工行2.5億存款不翼而飛”的消息，稱目前司法認定屬員工個人犯罪行為，不屬于職務侵占行為；受害人受非法高息引誘，通過非正規(guī)程序操作，導致資金損失。對此，有律師在接受紅星資本局采訪時持有不同看法，“銀行負有重要的責任，要對儲戶的損失負部分賠償責任。”
存單假的，賬戶被銷戶，28人共計2.5億存款不翼而飛
“我在工行廣西分行衡陽支行存入了100萬元，購買了大額定期存單，原本想吃一點高利息，但沒想到這100萬竟然不翼而飛。”3月17日，段女士在接受紅星資本局采訪時說。段女士回憶，2018年，她的鄰居莫某某提及一個可以獲得高利息的項目。“他當時告訴我，前往工行廣西分行買入大額定期存單，只需要存3個月，利息非常高。”但由于該項目的金額當時限定在100萬以上，她沒有參與。
2019年，莫某某再次向她提起該項目，并稱“銀行為了給更多客戶提供上述項目的體驗機會，將金額降低到50萬。”
2019年1月4日，她在朋友陪同下前往工行廣西分行衡陽支行，存入50萬元購買了大額定期存單。據(jù)稱，在當時的辦理過程中，企業(yè)方代表時某全程陪同。“該筆錢存入銀行10多天后，我就收到了這筆錢的利息，約有3萬元。”2019年4月，段女士又存入50萬元，共計存入100萬元，她又收到了6萬多的利息。2019年5月23日，段女士忽然接到一位參與了上述項目的朋友電話，“你趕緊去銀行取錢，聽說購買大額定期存單是假的，錢也不見了。”這讓她蒙圈了。
隨后，段女士趕到銀行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賬戶被銷戶，錢也詭異地不翼而飛。段女士稱，此次共計28人有同樣遭遇，涉及金額2.53億元，其中最多的一人涉及金額4000多萬元。
紅星資本局檢索到的一份裁判文書顯示，2019年3月6日，邱某在工行廣西分行金湖北支行存入300萬元購買了大額定期存單，該支行向邱某出具了工行回單《憑證》以及大額版存單。該憑證及存單均載明了邱某存款的金額、存入時間、利率及到期利息等。但在2019年5月24日，邱某也聽到了上述存單是假的消息。此后其多次找工行希望追回款項，但工行告知該款項無法追回。
年化收益54%的“圈套”，偽造存單竊取存款，最快存入49分鐘被取走
段女士及其他受害者隨即向警方、銀保監(jiān)局等進行了報案和投訴。最終經(jīng)過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所謂的高利息大額存單項目，是一個銀行“內鬼”設計好的“圈套”。
南寧市人民檢察院的一份指控顯示，梁某某從2017年8月起擔任工行南寧分行金融業(yè)務部經(jīng)理。2018年初，她因對外許諾高額利息，向社會人員吸納資金，需要返還高額本金和利息等原因，產(chǎn)生了偽造大額存單用于替換銀行客戶的真實存單，以代辦取款方式竊取客戶在工行大額存款的想法。
2018年至2019年期間，她以為貸款企業(yè)做存款貢獻為由，通過莫某某等人找到了段女士、邱某等人，到工行辦理大額存款業(yè)務。梁某某承諾除了給予正常的銀行大額存款利息外，在辦理完大額存款后還會支付給莫某某等人每個月4.5%左右的高額存款收益。以月息4.5%計算，年化收益高達54%。
為了順利竊取被害人的存單及密碼，梁某某讓企業(yè)代表時某負責偽造存單等銀行票證，用于替換被害人的真實存單。根據(jù)裁判文書，該案件扣押的419份存單等銀行票證中，350份為偽造。
同時，受害人前往工行辦理大額存單時，時某會全程陪同，并要求受害者按其提供的密碼設置存單密碼。在受害人錢款存入銀行后，梁某某與時某就會使用事先偽造好的大額存單，趁被害人不注意，將真實存單調換。
隨后，梁某某以核驗客戶身份為由，讓受害人將身份證原件交給時某，時某帶著受害人的身份證原件、真實存單到銀行柜臺，使用事先掌握的密碼，通過代辦客戶取款的業(yè)務，將受害人存單中的錢款取出，轉存至梁某某和時某控制的賬戶。
為持續(xù)通過上述非法手段獲取受害人的存款，掩蓋竊取受害人存款的事實，兩人還會返還部分被害人的存款。而這也就是受害人口中所說的“利息”。“我們在銀行查詢發(fā)現(xiàn)，最快的一筆錢在存進去49分鐘后，就被人取走了。”段女士告訴紅星資本局。
工行回應：與銀行無關，系員工個人犯罪行為
由于梁某某和時某已被警方逮捕，受害人只得向銀行方維權。“事發(fā)后，工行就組織了我們28人，對上述事件進行了解釋。”段女士告訴紅星資本局，在整個過程中，工行一直在強調，這是員工個人行為、與銀行無關，也建議通過法律途徑維權。
紅星資本局注意到，受害者之一邱某委托了廣東平威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張衛(wèi)平，向南寧市青秀區(qū)人民法院提起訴訟，起訴工行南寧金湖北支行。但維權之路目前來看并不順利。
裁判文書顯示，2019年6月，邱某的起訴被法院駁回。理由是參與該案件存單開戶、提取等事宜的工行員工梁某某、時某，因涉嫌詐騙罪、偽造金融票證罪，被公安機關執(zhí)行逮捕，該刑事案件處于偵查階段，故駁回邱某起訴，并將該案移送公安機關處理。
邱某隨后向南寧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。二審仍然維持了原裁定。邱某再次向廣西高院提起再審申請。2020年11月4日，廣西高院駁回了邱某的再審申請。對此案件，紅星資本局曾試圖聯(lián)系工行南寧分行，但電話一直無人接聽。
3月18日，“廣西工行宣傳”在微博公開回應稱：目前司法認定梁某某屬個人犯罪行為，不屬于職務侵占行為；受害人受非法高息引誘，通過非正規(guī)程序操作，導致資金損失。該行還表示，將堅持依法合規(guī)經(jīng)營，對違法違規(guī)行為嚴肅處理、絕不姑息，將依法合規(guī)處理此事，保障客戶合法權益。
紅星資本局注意到，工行在回應中并未提及自己是否有責任、有多大責任等關鍵性問題。邱某的委托律師張衛(wèi)平向紅星資本局表示，工行始終認為上述事件與銀行無關，系其工作人員的個人行為，且該案還有刑事案件存在。”
但張衛(wèi)平認為，受害人跟銀行之間成立了“儲蓄合同關系”，梁某某本來就是工行的經(jīng)理，存款業(yè)務本也是梁某某主管的業(yè)務，其完全符合有權代理的構成要件，其代理行為的法律后果應當歸屬于銀行，其造成的法律后果，當然也應該由銀行承擔。張衛(wèi)平表示，目前來看可能會向廣西區(qū)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，“如果不成功，我們可能會收集新的證據(jù)再次起訴。”張衛(wèi)平稱，最終目的是要把受害人的錢要回來。
律師：銀行負有重要責任，受害人也有責任
對于上述案件，嘉定大律師告訴紅星資本局，銀行肯定是有責任的。“銀行的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優(yōu)勢和便利進行盜竊，但銀行卻渾然不知，肯定有監(jiān)管責任。”在劉璨看來，“如果工行有責任，要按照責任的比例承擔賠償責任。”
嘉定大律師也認為，銀行在該案中負有重要責任。“業(yè)務是在銀行辦的，同時相關的犯罪嫌疑人是工行的員工，所以儲戶對于工行的信賴利益是他們受騙上當?shù)闹匾颉?rdquo;在他看來，上述銀行至少要對儲戶的損失負部分賠償責任，具體的比例應當由法院根據(jù)案情決定。
兩人如果被判刑，公安會追贓，“對于沒有追回的贓款，受害人可起訴上述銀行，要求他們對損失進行賠償，法院會根據(jù)案件情形判定上述銀行承擔全部或部分責任。”嘉定大律師還認為，在該案件里，其實受害人也有責任。“他們太輕信銀行工作人員了。”游云庭表示：第一、受害人設置的存單密碼，是按照銀行工作人員要求設置的；第二，身份證離身，導致梁某某和時某等人可以到柜面辦理相應業(yè)務。
紅星資本局查閱發(fā)現(xiàn)，2020年8月18日，廣西銀保監(jiān)局發(fā)布文號為“桂銀保監(jiān)罰決字〔2020〕21號”的行政處罰決定書。梁某某由于嚴重違反銀行業(yè)金融機構從業(yè)人員職業(yè)操守，涉嫌犯罪依法被逮捕起訴，被給予“禁止從事銀行業(yè)工作終身”的行政處罰。該銀行相關人員也受到了相應處罰。
最終，梁某某因犯盜竊罪、偽造金融票證罪、集資詐騙罪等數(shù)罪并罰，一審被判處無期徒刑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，并處罰金320萬元。時某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，并處罰金28萬元。至于工行在其中的責任，判決書表示，“梁某某原所屬單位是否是退賠責任主體并不在本案審理范圍之內，本院不予評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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